本报记者 陈飞
“十二五”开局之年，医改迈入攻坚克难的关键时期，如何整合各方资源和力量，推动医改破冰前行？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医疗管理研究中心专聘主任周生来表示，医改必须要坚持用“两只手”来推进，一只是政府“有形手”，保障公平；一只是市场“无形手”，提高效率；两者相互协作，合力推动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
政府保公平是改革的基础
中国人口的平均寿命由新中国成立前的35岁，提高到2007年的72岁；婴儿死亡率从新中国成立前的135‰左右，下降到2009年的9‰；天花、小儿脊髓炎等传染病被消灭。周生来认为，这一系列的成果都是政府在构建以公平为基础的医药卫生体系方面发挥巨大作用所取得的。新中国成立以来，政府一直力求医药卫生资源的公平分配，无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初级卫生保健制度的建立，还是近期的医改方案所确定的五项重点工作，都是在力求构建一个公平的医药卫生服务体系，保障人民群众的基本医疗卫生需求，并把它作为各级政府的重要职责。
“在今后的岁月中，我们必须保持并坚持政府这只‘有形手’在主导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公平方面的作用和力度。”周生来说。
市场经济规律无法回避
医药卫生行业相对于其他行业而言，是一个特性非常鲜明的行业，比如，医疗服务有无形性、易变形、不可分割性、无存货性等四大特性，因此，医改较其他行业的改革较为艰难。但是，周生来认为，医药行业的特殊性绝不能构成其不遵循社会普遍规律的理由。中国的医改也要在首先遵循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活动规律的大前提下，解决行业特殊性。
医改过程中，药价虚高和政府采取的限价、招标采购等应对措施，是社会关注的热点。周生来表示，药品首先是商品，应该遵循商品的普遍价值规律。在药品招标采购当中，应严格遵循商品价值规律办事，而不能只是把降价作为主要手段。否则，就会出现目前药品招标采购中的奇怪现象：谁先招上谁先死，价格越招越贵。这与药品招标采购政策实施的初衷背道而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党和政府几十年寻找的结果，各行各业都应该坚决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绝不能因为自己行业的特殊性而回到计划经济时代。
提高效率要靠市场
在周生来看来，医药卫生早已具备了双重属性：健康既是人们最基本的需求，也是最终、最高需求；既是福利性事业，又是商品性产业；既是公共产品，又是私人产品。因此，医药卫生也同其他社会资源一样，存在着需求的无限性与资源的有限性之间的矛盾。让有限的医药卫生资源最大限度地产出，以满足民众日益增长的医药卫生需求，必须依靠市场经济这只“无形手”，因为市场经济的“无形手”在资源的配置上要优于政府“有形手”。
“单靠政府的‘有形手’，是满足不了人们对医药卫生的全部需求的。”周生来认为，中国医改制度的设计当中，必须充分相信“无形手”在资源配置上的作用，为“无形手”留足发挥资源配置优势的操纵空间，这才是符合经济规律的做法，也是符合中国国情的做法。
“社会办医”要加快加深
“政府在医药卫生事业中的角色明确定位后，就应把市场‘无形手’的力量释放出来。”周生来认为，这突出表现在，在抓好公共卫生及基本医疗保障建设的同时，还要加快加深“社会办医”的改革。
他提出，“社会办医”不仅指社会资源可以办营利性医院，也可以办福利性、慈善性医院，甚至社会资本可以投向不图回报的公共卫生事业。在医改当中，必须要进行制度设计，以鼓励社会各界投资于医药卫生事业。例如，对于投资兴建非营利性医院或社会公共卫生事业的企业，要实行减免税收等政策。
“这实际上是充分发挥政府‘有形手’的引导作用，激活市场‘无形手’，拓宽医药卫生事业的筹资渠道，不仅可以减轻政府的负担，又可以加快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周生来说。
医改需要精细化研究
“随着人们对医药卫生的需求的多元化，医疗服务的供给绝不能采用过去计划经济时代的单一模式。”周生来说，必须精细化地区分民众的医药卫生需求，界定哪些属于公共产品，哪些属于私人产品；必须明确什么事找市场、什么事找市长。
周生来以医疗服务为例解释说，经过精细化的研究发现，医院提供的医疗服务分6个方面：急救服务、基本医疗服务、特需医疗服务、公共卫生服务、科研与教学、健康教育。这些服务可以划分为3类：纯公共产品、准公共产品、私人产品。纯公共产品包括公共卫生服务、科研与教学、健康教育；准公共产品包括基本医疗、急救服务；私人产品包括特需医疗服务。其中，纯公共产品应由政府完全提供，保障民生，体现公平；准公共产品由政府提供一部分，个人购买一部分；私人产品则完全由个人埋单。
他强调，医疗资源的供给和配置必须发挥“有形手”和“无形手”的协力效应，构建多元化的医药卫生服务体系，否则，就无法彻底解决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要让“无形手”先行
周生来认为，我国由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体制以后，政府也逐渐由“全能”政府转变为“有限”政府。政府只有放开不该管的，管好自己该管的，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凡是市场“无形手”能管好的，政府“有形手”绝不干预。换句话说，就是政府在监管好市场秩序的条件下，努力激发市场活力。
2005年10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颁布了关于民主政治建设的白皮书，其中提到：“凡是市场竞争机制能够调节的，行政机关不要通过行政管理去解决。”2010年12月，国家五部委发布了《关于进一步鼓励社会资本举办医疗机构的意见》。周生来认为，这些都充分体现了“有形手”让“无形手”先行，“有形手”激活“无形手”的思想原则。
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成思危曾经提出社会财富的三次分配理论，即初次分配靠市场，解决效率问题；二次分配靠政府，解决公平问题；三次分配靠慈善，解决前两者共同失灵的问题。周生来认为，医药卫生行业的改革与建设也同样需要借鉴这三种分配形式，从而既可以满足民众日益增长、永无止境的医疗健康需求，又可以解决国家医疗资源相对贫乏与不足的问题，最终满足民众的健康需求。这样才能构建起与当今中国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水平相匹配，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一致的现代化医药卫生体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