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 磊□
近日，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因采用弱光子人体安检仪被推至风口浪尖。随即，环保部复函四川省环保厅，要求立即停用该设备。一纸叫停公文，似乎为风波画上了句号，但一连串谜团仍悬而未决：该设备是否会对人体造成损伤？其为何能堂而皇之地进入机场？在日常生活中，还有哪些正在使用却并不为公众所知的此类设备？
勿以“恶小”而为之
10月23日，暮色中的成都双流国际机场依然熙熙攘攘，作为中西部地区最繁忙的机场，其2015年旅客吞吐量达到4223万人次。就在一个月前，所有在此出发的旅客都要通过弱光子人体安检仪的检查。但此时的安检通道，该设备已无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常见的安检门和金属探测仪。“（弱光子人体安检仪）已经不用了。”一名安检人员一边说，一边拒绝记者对安检通道拍照。
记者随机询问了几位旅客，多数表示听说过弱光子人体安检仪风波。“肯定对人有危害，不然为何要停用。”一位旅客说。
“所谓弱光子，实质就是X射线。”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辐射防护与核安全医学所研究员王作元说。他的这一解释在环保部的叫停公文中得到印证，该文件的标题即为《关于对X射线人体安检设备辐射安全管理相关问题的复函》。
王作元告诉记者，辐射分为电离辐射和非电离辐射，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波长不同。“波长在100纳米以下的，都属于电离辐射。而电离辐射又分为天然电离辐射和人工电离辐射，宇宙射线属于天然电离辐射，土壤、空气中也存有此类辐射，从这个角度讲，人类无法完全避免电离辐射。弱光子人体安检仪所用的X射线则属于人工电离辐射。”
在此次风波中，公众最为关注的是X射线是否有损健康。对此，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张贴的弱光子安检仪告示称，一次接受10万希沃特（辐射计量单位）以下剂量的电离辐射都是安全的，而通过一次弱光子安检仪接受的辐射剂量仅为0.05希沃特～0.2希沃特，若每天检查一次，需要1369年累加起来方能达到10万希沃特。
“机场告示的问题在于仅把个人剂量限值原则当做是否使用电离辐射的标尺，而不考虑实践的正当性和防护的最优化，属于本末倒置。”王作元说，国际放射防护委员会制定的电离辐射防护三原则中，首先强调的是实践正当化原则，所以，决定采用有辐射的设备，必须使个人和社会得到的利益大于造成的危害。也就是说，即便辐射量微乎其微，除非有证据表明X射线是人体安检的唯一手段，否则都不该对公众使用。
对于接受X射线是否会造成健康损伤，王作元告诉记者，电离辐射损伤包括变化、损伤、损害和危害4个等级，变化是指产生染色体畸变，损伤是对细胞产生有害变化，损害是指临床上可观察到的有害效果，如对胎儿产生影响，危害则是要考虑损害概率、严重程度与持续时间，不易用量值表达。王作元强调，这4个等级的共同点是可导致癌变，X射线可在体内累积，在穿透人体成像的同时，还能打断DNA的螺旋片段，导致基因突变，X射线已被证实是白血病、甲状腺癌的主要诱因之一，对孕妇、幼儿等特殊人群，则有可能致畸。
应充分尊重公众的知情权
记者了解到，此次渉事的安检仪由安徽启路达光电科技有限公司生产，该公司已不是第一次因违规而被处罚。负责管理当地辐射设备公共照射的四川省环保厅，在今年6月发布的信息中称，成都火车东站的5台人体安检仪因手续不全、程序不当被查处，理由为“属于3类射线装置，未按规定办理许可证增项”。而这5台安检仪与成都双流机场为同款设备。此外，据媒体报道，该设备已在成都火车站、重庆火车站、云南昆明火车站、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福建省三明市中级人民法院等10余家单位使用。
该公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应用X射线安检仪在国际上并不罕见，如美国自2008年起便在该国机场全面装备X射线安检仪，负责探测枪、刀具等。但相关专家表示，此类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保障公众的知情权。美国“911”恐怖袭击后，在征得公众同意的情况下，使用X射线安检仪，“公众在健康损害和人身安全方面做出了考量，最终选择了安全”。
北京协和医院放射科主任金征宇表示，辐射在医学上的应用也是充分尊重患者的知情同意权。比如，医生会告知患者接受放疗对身体可能产生的损害，但此时，延续生命的意愿已大大超过辐射对身体损伤的考虑，绝大部分患者还是会接受放疗。
此次事件发生后，人们担心日常生活中还有哪些公众并不知情，但却在一直使用的电离辐射设备。对此，王作元表示，由于电离辐射一般常用于医学和工业用途，除安检仪等少数设备外，日常生活中的电离辐射设备并不多见。相比之下，人们接触更多的是非电离辐射，即电磁辐射，如手机、微波炉等。只要正确使用，应该是安全的，因此公众无需过于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