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曹 政□
在地处长江三角洲腹地的江苏省张家港市，民间资本办医格局已悄然形成。目前，该市民营医院数量占各级各类医院总数的73%，核定床位数占总核定床位数的41%，门急诊人次数占全市总数的38.8%，住院人次数占40.2%，已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立体化”激励带来真实惠
张家港市政府2011年出台的《关于进一步扶持民办医疗机构发展的意见》规定，民办营利性医疗机构按国家规定缴纳企业所得税，提供的医疗服务收入按政策规定免征营业税；取得的收入直接用于改善医疗卫生条件的，自执业登记之日3年内，对其自用的房产和土地免征房产税和城镇土地使用税；对民办营利性医疗机构缴纳税收所形成的地方财力部分，实施经考核后按比例以奖代返政策。
“我们对民办医疗机构每年都要进行评分，分数就是以奖代返的标准。”张家港市卫生局规划财务科负责人何建华说，按照相关财税政策，医院缴纳的企业所得税，除了上缴中央和省级部分，地方留成大约30%的部分，会依照医院的管理和服务水平按比例以财政拨款的形式补贴。“90分以上的全额返还奖励；85分到90分的，打9折；75分以下的就没有奖励。”这项政策实施近两年，共返还898万元。
作为当地最大的民营医院，澳洋医院从这一政策中获益颇多。医院的经营方江苏澳洋健康产业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总经理朱宝元告诉记者，近两年该院免征营业税，土地房产税每年能返大约22%，企业所得税也有部分返还。因为医院收入的盘子较大，税收返还的数目比较可观。
更让朱宝元高兴的是，医院正在筹划的二期建设中，政府规划了30亩土地。“在张家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要想获得这样的支持是非常难得的。”朱宝元说，此外，政府在基础建设的行政规费上也进行了减免。
“现在主要是鼓励民办医院上规模、上档次。”何建华说，由于张家港市的民办医院大多是在2004年行政区域调整时由撤并的乡镇卫生院改制形成，一度都以小综合为主，和政府举办的公立医院和社区卫生机构相比并无特色。为此，政府出台政策，鼓励错位竞争发展。
2011年，该市评选出民营医院11个特色专科，按级别分别给予一次性奖励15万元、10万元、5万元，累计奖励金额达190万元。民办医疗机构专科建设达到市级重点专科标准的，享受与公立医院同等的奖励政策。目前，全市民营医院拥有7个市级重点专科，澳洋医院、广和中西医结合医院创建成二级甲等医院并分别成为江苏大学、南京中医药大学教学实习医院。
在张家港鹿苑医院，院长陆定宏一见到记者就连声抱歉，希望能够缩短采访时间。他解释，病人太多，实在走不开。此时已近中午，但鹿苑医院门诊的走廊里，依然人头攒动。鹿苑医院就是特色化发展的典型。陆定宏自豪地说，医院儿科和胆石科都是张家港市的重点学科，每年能获得政府30万元的奖励资金。“今后我们的发展方向就是朝着胆石治疗的二级专科医院努力。”
“奖励”和“市场”两手硬
和鼓励扶持政策同步推进的还有监管措施。张家港市卫生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一方面，卫生行政部门正在逐步调整对民营医院的管理方式；另一方面，医保部门对民营医院的监管显得越来越重要。
目前，张家港市有22家民营医院纳入医保定点，占民营医院总数的78%。“张家港市一直位于全国百强县的前几位，医保覆盖面广，保障水平高，因此能否成为医保定点单位，在很大程度上关系到民营医院的生存。”张家港市社保部门负责人说，为此他们专门组成专项稽查小组，对参保人员住院情况进行定期巡查和不定期抽查；还抽调部分市级医院专家组成督查专家组，对病历进行抽查，重点核查药品和病床使用情况。
张家港市卫生局医政科负责人秦健表示，卫生行政部门对民办一级以上综合医疗机构进行综合考核，包括依法执业、医疗质量安全、职工权益保障和社会满意度等。“考核结果除了和民营医院税收地方留成‘以奖代补’挂钩之外，我们也有直接的奖励政策，政府每年投入400万元综合百分考核资金。”
2012年，张家港市还规定，对于民办综合医院，职工年收入达到同等同级公立医疗机构绩效工资托底水平的，政府将根据医院在职职工人数、服务范围、业务工作量等，给予一定额度的基本医疗服务补助。秦健解释说，这一政策主要是为了鼓励民营医院的管理者提高职工收入水平，从而提高医务人员工作积极性。迄今，这项政策的补助金额已达到890万元。
为确保对民营医院和公立医院一视同仁，张家港市还将基本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放开，全面实施政府购买。现在传染病防治、健康体检、妇女儿童保健等6大类11项购买服务项目，每年由民营医院完成的约有480万元的份额。2011年，民营医院完成老年人健康体检数量占全市总数的67%。
“对于民营医院，政府不能完全通过行政手段进行管制。”秦健说，事实证明，通过奖励资金的杠杆和购买服务的市场手段，能够促进民营医院的规范发展。
民间期望改革步子更大些
尽管市政府的文件中明确，对实施基本药品零差率销售的民营医院进行补贴，市财政也安排了专项资金预算。但至今这笔3000万元的专项资金仍躺在财政专户里，没有医院申请领取。
“公立医院搞药品零差率，我们的药价哪敢不跟着？”陆定宏说，现实的竞争压力摆在眼前，几乎所有的民营医疗机构都将价格调整到公立医院零差率的水平。之所以不去领取补贴，是因为政府有政策要求：必须通过政府的集中采购平台购买药品。
“价格标准我们可以执行，但采购还是自己来。”陆定宏直言不讳地说。朱宝元也表示，他们并不只是关注医疗这一个环节，而是整合上下游产业，介入药品与耗材领域。“我们有自己的医药公司，这一块的成本能够大大降低。”即使按照零差率的价格，民营医院自行采购药品，还是有利润空间的。
另一项仍未启动的改革，是民办非营利性医院的收入分红。“非营利性医院不得分红”一度是社会办医的瓶颈，民资进入医院领域难以获得持续回报。
根据江苏省社会办医的政策，张家港市规定，允许社会资本举办的非营利性医疗机构在扣除办医成本、预留发展基金和职工福利待遇以及按国家规定提取其他必需费用后，出资人可从办医结余中取得合理回报，具体比例由投资人在设立登记或变更登记时作出书面承诺。相关配套政策还包括，民营医院如何由营利性转为非营利性的具体操作程序。
但是，政策发布一年有余，全市仅有一家民营医院申请转为非营利性。“我们一度也考虑转，但是最终放弃了。”陆定宏说，转为非营利性机构后，担心政府部门会直接干涉医院内部管理，“婆婆太多不好办”。更重要的是，目前政策没有明确，转为非营利性机构后，投资人对所投入的财产到底能够享有多大权利？是否能从所投资产增值部分中获益？“假如我现在投入1000万元，辛辛苦苦经营几年后医院发展到2000万元规模，按照现在的政策，增值部分全都归政府，那谁愿意干？”
朱宝元表达了同样的顾虑：“我们非常想转为非营利性机构，但是资产处置等后续政策不明朗，地方政策和国家政策之间不统一，让医院很难下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