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某些不寻常的情况下卧床静养是个好主意,但没有任何医疗文献支持这一说法。如果你的医生向你建议卧床静养,你大可质疑。
在怀孕中期我总是担心腹中的宝宝。当我怀孕22、23周左右回家过圣诞节时,有一天突然觉得佩内洛普在我肚子里一整天都没有动静。我听说这是非常常见的——在这个阶段胎儿都还很小,如果他们保持一个特殊的姿势,母亲很难感受到他们的运动——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很难不担心!所以我不停地喝果汁吃饼干,但都无济于事。
总的来说我是个比较容易紧张的人,因此在我家中有一种仪器叫多普勒超声仪,它可以用来监听胎儿的心跳。这种仪器是医生所用仪器的的简化版。当出现感觉不到宝宝动静的类似情况时,我经常使用它来听佩内洛普的心跳。但因为回父母家过圣诞,所以没有随身携带。
我父母家在康涅狄格州的哈姆顿, 不出所料,我在当地的沃尔格林(Walgreens)药店没有找到多普勒这样的仪器,所以我买了一个听诊器。但买了之后我才发现想要使用听诊器听到腹中胎儿的心跳是需要经过训练的,我费了好大劲才用听诊器听到自己的心跳。
最后,佩内洛普并无大碍,在那一天快结束的时候她换了个姿势,我感觉她狠狠地打了我膀胱一下,这才感到如释重负。
在佩内洛普长大到足以让我感受到她每一个动作之前,这样的担心一直存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佩内洛普会因某些原因胎死腹中(我发现即使现在写下这句话都很难,即便佩内洛普已经安全降临人世了!)。这样的情况会发生,但幸运的是,概率很低。而且矛盾的是,我知道在孕25、26周时婴儿可以在母体外生存的概率超过50%,但这反而让我更担心。
另一方面,我也担心佩内洛普会早产。在美国,早产(在怀孕37周以前分娩)是很常见的,大约有12%的孕妇会早产。虽然我没有任何早产的风险因素(比如怀着双胞胎或多胞胎等),但是我知道有一些孕妇会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出现早产的情况。
最终,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用收集的数据来宽慰自己,同时也收集了一些如果早产所需的应对事项。
在孕22~36周之间分娩就是早产,虽然在孕22周就分娩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直到20世纪60年代,仅仅提前几周分娩都可能导致胎儿死亡。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约翰·肯尼迪(John F Kennedy)的儿子帕提里克(Patrick),他在母亲妊娠34.5周时出生,出生时大约有5磅(4斤半),2天后他便因为呼吸困难夭折了。在那时,这一点都不足为奇。然而时光飞逝,在2005年,98.9%同等胎龄同等体重的宝宝都至少能活到1岁。
早产儿存活率的提高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辅助呼吸器技术的提高。相比其他器官,肺部是胎儿最后发育的器官(可能因为在羊水中生存并不需要肺部呼吸),所以即使是36周出生的婴儿仍可能面临严重的呼吸问题。新生儿可以使用辅助呼吸器直到能自主呼吸。
这些科技上的进步使得晚期早产儿(在34~36周出生)和早期早产儿的存活率大大提高。因此胎龄22~23周的婴儿也有可能存活(尽管可能性很小)。
早产,特别是极度早产确实会带来一些长期影响。早产儿在童年时期更容易得病,通常情况下,智商也会比正常儿童稍低,同时极有可能视力或听觉有问题。一项针对5岁的早产儿(胎龄小于30周)的研究发现,他们中有75%都至少患有一种残疾(胎龄大于37周的儿童患有至少一种残疾的概率为27%),他们的智商分数也比正常儿童平均低5~14分。2另有一些研究显示,中度早产儿(胎龄32~36周)的智商同样会受到影响,但往往这些影响较小且其患严重残疾的可能性也较小。
当我的孕期接近及迈过22周、23周、25周时,我一直在思考两件事情:第一,在这其中每一周我的宝宝出生的概率有多大?第二,如果我的宝宝的确早产了,她存活的几率又有多大?美国婴儿出生文档(Natality Detail Files)记录了美国的每个宝宝的详细信息,包括婴儿出生时的孕周以及出生第一年的死亡率。
通过这个数据至少有两点可以让你放心:第一,虽然极早的早产可能发生,但毕竟几率很小,在孕34周前分娩的几率低于1%;在孕30周前分娩的几率小于0.2%。第二,虽然早产儿的存活率很低,但也没有低到你所想象的程度。超过半数胎龄24周的婴儿会至少存活1年——胎龄24周意味着母亲仅仅怀孕5个半月。胎龄28周的婴儿存活率已经超过95%,而怀孕28周仅仅相当于怀孕6个半月。这组数据已经比20世纪80年代的数据提高了很多,那时胎龄28周的婴儿的存活率只有80%。
虽然这些数据能使我们宽心,但还是要尽量避免早产。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可能早产(一些原因会在下章详细说明),但早产也可能毫无预兆地发生,而现代医疗技术还没有发达到能够成功避免早产或者终止分娩。医生能做的只是给你开具许多宫缩抑制剂(常见的一种是硫酸镁)。这些药物能够抑制宫缩,将分娩的时间延后1~2天(有时会更长)。那么将分娩延长1~2天有什么意义呢?那便是可以改变新生儿出生地点和使用类固醇(Steroids)。
决定早产儿能否存活的最关键因素是护理质量和其出生后能接受到的干预措施,也就是取决于医院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的水平。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水平分为1~4级,第1级别是最低的,只能为健康的新生儿提供基本的照料,第4级别是最高的,在某些州第4级被认证为3C水平。最先进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具备对新生儿进行各种护理的能力,比如有呼吸机以及可以在新生儿心肺功能发育完全之前进行辅助呼吸的人工心肺机。
极早早产儿如果没有这些高级的人工干预是很难存活的。如果极早早产儿出生时的医院没有这些先进设备,一旦婴儿出生后状态稳定,就需要被转移到有更高级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医院,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直接在有更高级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医院里分娩。如果母亲的分娩可以延缓1~2天,那么就可以直接将母亲(怀着孕)转移到更高级的医院,这样婴儿在刚出生时就能得到很好的护理。
除了出生地点,另一个对于新生儿存活至关重要的因素是类固醇的使用,给母亲注射类固醇会加快胎儿的心肺功能发育。5即使仅使用类固醇24小时,也会带来巨大的不同:最近的一项随机试验显示,类固醇注射可以使胎儿死亡率减少30%。所以即使只能将分娩延长1~2天,这段时间也足以让医生使用这些药物让奇迹发生。
怀孕37周生下的宝宝才是足月的,在这之后出生的大多数宝宝不需要太多特殊照顾。当然,36周半、37周这样精确的界限都是人为划分的,而且并不一定所有37周后出生的婴儿的情况都相同。36周半和37周分娩没有太大区别,在39周、40周分娩会比37周好,但是这之间的差距都很小。在美国,足月的新生儿的死亡率仅有千分之二。
卧床静养
在对早产、类固醇治疗和新生儿重症监护水平的讨论中,你或许会发现并没有提到卧床静养。一方面,这是我的疏忽。静卧是很常见的早产调养方法,而且也是对许多如先兆子痫、宫颈机能不全等会导致早产的特殊状况的对策。有多达20%的女性会在妊娠期间基于某种原因选择静卧。
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卧床静养是好方法之一,因为这看起来是有理可依的。如果躺下就避免了动来动去,那显然会帮助胎儿在体内保持稳定。同时,你可能了解到身边的某位女性在怀孕期间曾经卧床静养取得了一定效果,而且许多卧床静养的女性都在预产期分娩。但是,我必须重申,这些证据无法证明卧床静养是有效的,因为你不知道如果那些女性按日常生活习惯活动会发生什么情况。
事实上,没有可靠的证据表明卧床静养对防止早产有效。
对此有许多来自随机对照试验的证据:在对1200位单胎妊娠并有早产风险的女性调查中,大约400位选择卧床静养,而另外800位却没有。卧床静养对预防早产的作用并不大(静卧组和对照组各有7.9%和8.5%的女性最终早产)。对于多胎妊娠则有更多的随机证据,同样,没有证据表明女性卧床静养会减少早产或提高正常生育的几率。
当然也有很多其他关于这个问题的非随机试验研究的综述性文献,几乎没有一个研究认为静卧有助于预防早产。这里引用一份2011年的文章:“没有任何妊娠并发症文献认为静卧对避免早产有作用。”还有一篇文章这样写道:“研究表明静卧对于预防胎儿早产和发育缓慢,延长胎龄及增加胎儿体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最后一篇文章的标题甚至直接表明:“缺乏开具孕期静卧处方的证据。”
大家都同意随机试验证据越多,试验范围越大,得出的结论越可靠。但就目前来说,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卧床静养对于预防早产有积极作用。
这不是一个大问题。但实际上,卧床休息会带来显著的负面影响。完全的卧床静养是指每天只有1~2小时的活动,其余时间都在床上静卧:不去上班,不去追着大宝到处跑,不去布置宝宝房间,不做饭,什么都不做。这对你的家庭会造成很大的困扰,对于职业女性来说也会对工作造成巨大影响。研究已经表明了妊娠期女性静卧会给家庭带来经济负担,即使这些女性原本就没有收入,但是静卧让她们还需要他人的照顾。
就算你不担心家庭的负担,卧床静养也会带来一些身体上的风险——骨质疏松、肌肉退化、体重减轻。另外根据一些研究表明,卧床静养还可能减轻胎儿的体重。有建议认为,这还可能造成血液凝块(为了避免血液凝块,卧床静养的女性还需要穿戴压缩袜)。
一般来说,如果一项医疗方法没有显著的益处却有明显的风险时,人们会认为这是个坏主意。实际上,医学文献对此也有强烈的共识。更令人吃惊的是,很多医生似乎都知道静卧是浪费时间,没有效果。2009年的一篇文章采访了很多执业妇产科医生,其中半数以上医生都认为卧床静养对于预防早产没有作用或者作用微乎其微。12但是,90%的妇产科医师仍然向孕妇建议卧床静养,虽然他们自己都认为这无济于事!
为什么会这样?
看起来这就是坚持传统建议的众多情况之一,尽管像卧床静养这样常见的建议都是不仅没有效果甚至还会造成危害的。也许在某些不寻常的情况下卧床静养是个好主意,但没有任何医疗文献支持这一说法。如果你的医生向你建议卧床静养,你大可质疑。面对这么多反面例证,她真的认为卧床静养对你有帮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