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贫困和食物短缺危机再次席卷而来,世界各地的政治家、科学家和活动人士不得不展开一次新的绿色革命,寻找喂饱全球人口的最优办法,但在这次革命开始之际,我们已经失去太多阵地。
经济政策回归土地
印度中部一个名叫TakarakhedeShambhu的小村庄里,任何人走在农民塔科尔新种的棉花地上都不会对一个20立方米的污水坑多加注意,这只不过是一汪浑水而已,但是就是这汪浑水改变了塔科尔9公顷的土地,也改变了他的人生。
和所有居住在印度中部的农民一样,塔科尔每年依靠季风带来的雨水灌溉田里的棉花或者大豆,如果季风不按时来或者根本不来就意味着灾难,田里的作物将凋零,同样凋零的还有一家人全年的收入。每年季风季节即将开始的时候,塔科尔一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祷告求雨,希望这一年的季风能带来足够水分养活整个家庭。
但是后来有了这个池塘,去年当地政府派来一队建筑工人,在农田里挖掘了长宽20米,深3米的池塘,工程耗资600美元,由当地一个新的农业支持项目提供贷款。池塘的位置经过设计安排在雨水流经的地方,这应该是农业中最原始的水利设施,作用是收集在季风季节多余的雨水,否则这些雨水就白白浪费了。池塘储存的雨水同样使得农场上的数口井溢满,因为有了相对灵活的灌溉水源,塔科尔农场的生产力飙升,不仅在夏季种植了传统作物棉花,还有多余的水分在冬季种植全新作物向日葵。除此之外,有了池塘的帮助,扁豆的年产量也翻了一番,所有增产的农作物为他家带来额外1000美元的年收入,这些钱他存起来作为两个孩子未来的教育经费。36岁的塔科尔说:“现在我觉得生活是安定的,不用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一点点投入就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你一定会奇怪印度政府为什么不能早一些挖池塘,原因是在过去30年,像塔科尔这样的小农户一直被忽略。这不仅发生在印度,而是在整个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农业一直是失败者。政府对于经济发展的关注集中在钢铁制造企业或者制鞋厂,城市的建设是最直观的指标,高楼大厦的数量以及城市居民的工资水平成为衡量发展水平的重点,但是数以千万计的农民生活在贫困中,在很多发展中国家,这么多年来农业的发展其实是停滞的。
但是,因为担心全球粮食紧缺,因为反贫困机构的重新定位,因为突如其来的经济危机以及其危害性,世界经济政策重新回归土地,开始给农业更多支持和重视。目前全球渴望得到粮食上的安全感,渴望农耕地区能获得和城市地区一样的发展,因此像塔科尔这样的小农民获得了近10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政府支持和机构资助。所有努力还处于初级阶段,因此目前取得的一些进步还不能转换成真正的成就,还有一些正在实施的计划今后甚至有可能被证实是无效甚至是错误的,但是全球社会对农业的重新关注及急迫感是毋庸置疑的。今年7月在意大利召开的G8峰会宣布:现在需要立刻采取有效行动解救人类免遭饥饿的威胁,同时表示为了弥补常年的忽略,各国将对农业投入总计200亿美元。从2007年开始,世界各国领导人对于食物短缺的关注度逐渐提高,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逐渐增加的投入其实是投资到最需要的地方。
灾难的种子
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世界各地的农民就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厚爱”,随着粮食价格一再升高,世界开始出现了“马尔萨斯人口论危机”,也就是我们所在的星球其实没有能力出产足够的谷物和肉类维持不断增加的人口。上个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之间,发展中国家政府和世界上很多资助机构对农业曾进行集中投资,后来随着科技革命的到来,很多农产品的产量大幅提高,尤其像大米这样的重要作物,结果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绿色革命爆发,粮食产量大幅增加,例如在印度,大米的产量从上个世纪60年代晚期到80年代中期增加了一倍还多。
但是绿色革命成为自身的牺牲品,粮食价格从上个世纪70年代的高峰时期,到80年代中期大幅下降60%(经过通货膨胀调整),于是政府和资助机构将帮助的重点从农业转移到其他穷人的需求上,例如医疗和教育,农民得到的投资逐渐减少直到为零。1979年,所有世界性的资助机构中,18%的主要资助对象是农业,但是在2004年,这个比例只有3.5%.农业失去了曾经的辉煌,世界不再认为粮食是主要问题,因为到处是充足的食物,它们正以低廉的价格出售。
常年的忽视对农民和农业产生积累作用,也埋下了危机的种子。在第一次绿色革命期间,印度每年稻谷产量稳步的增长率在4%到6%之间,但是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年增产率下降到2%甚至更低。与此同时,对于粮食的需求量在不断增加。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和印度,消费者变得越来越有钱,他们开始消费更多的肉类,于是那些原本应该被人类消费的谷物转而被牲畜和家禽消费了,也就是成为牛、猪、鸡的饲料。令情况更糟糕的是,口粮耕种面积在不断减少,因为很多出产粮食的土地被重新规划用来生产生物能源需要的原材料。世界上曾经出现的谷物积存现在完全消失了,从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到现在,今年世界粮食的存量是最低的。2008年年初,由于进口国家的恐慌性购买以及几个主要粮食出口国的恶意出口限制,粮食价格上升到30多年来前所未有的高价,发展中国家出现粮食危机并引发暴乱,例如在海地,狂暴的抢粮民众甚至威胁到政府。
食物危机敦促全球领导展开行动。世界银行农业和农村发展部门的顾问克里斯托夫表示:“世界似乎已经意识到粮食危机将是今后我们要面对的最根本难题。”今年7月,英国议会发布的一份报告要求政府对国家农业进行大量投资,同时希望农民加大种植水果和其他农产品的力度。在美国这个传统上粮食富余、经常通过捐赠粮食对发展中国家进行补助的农业大国,也决定对世界各地农业进行补助,希望能提高全球农业的生产力。美国农业部长托马斯·维尔萨克今年6月说:“如果美国能帮助发展中国家提高农业生产力,这些国家喂饱自己的机会就大大增加了。”
新的绿色革命
因为资源缺乏以及错乱的政策,非洲错过了第一次绿色革命,但是这一次,这片大陆是最初见证变革开始的地方。在塞内加尔,2008年因为粮食价格暴涨爆发的民众暴乱引起政府足够的恐惧和重视,政府马上制定政策希望降低国内的1200万人口对进口粮食的依赖度。这项政策命名为“为了食物充裕的伟大农业保卫战”(GOANA),政策制定者的主要目标是通过免费提供种子和农业生产工具,通过提高灌溉系统的效率提高国内农业生产率。这项计划说服很多农民扩张自己的稻田种植面积,其中包括居住在西部Fatick地区的农民萨尔。尽管萨尔从政府获得的免费种子并不是质量最好的那种,产量非常平庸(这也是整个计划中遭受批评最集中的方面),但是他的稻田还是大大增产,使得他有信心今年继续参加GOANA计划。萨尔表示政府的努力使他有机会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多一些作为,还有可能进一步扩张种植面积,这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