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粮食产区的中心,有一个名叫大浦的多雨村落,这里一个农民种植的庄稼她自己都不敢吃。她说,她的农田旁边有一个有政府背景的化工厂,这个工厂直接向当地的灌溉水池排放污水,导致这里的水变成像防冻剂一样的荧光蓝色。这里一些经常在农田里走动的农民脚上会不明原因的起水泡。
这位农民说,这些庄稼颗粒无收。她一边说,一边指向灌溉池另一边的一小部分发育不良的稻秧。她之所以种植这些劣质的卖不出去的稻米,只是为了有资格获得这些工厂所有者发放的污染补偿款。但她说,补偿款远达不到过去土地状况良好时她的收入水平。她说,这些庄稼外表看起来还活着,但实际上里面都死了。
图片来源:Josh Chin/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经历过最近的镉恐慌后,稻农朱宏庆(音)目睹了米价下跌。
湖南大浦这些农民的经历凸显出,中国不断升温的抗污染斗争出现新的重要战场。数年来,公众的目光都放在空气和水污染这两个令中国不断扩张的城市感到苦恼的问题上。但最近一系列事件显示出污染问题已延伸到城市以外,现在正在覆盖农村大部分地区,其中包括农业中心地带。
国家下属部门的研究员估计,8%-20%的中国可耕土地(大概 2,500万-6,000万英亩(合1,011万-2,428万公顷)),目前可能已受到重金属污染。据中国政府的数据,即便失去5%的可耕地都可能是灾难性的,这会使中国的可耕地面积降至养育13.5亿人口所需的2.96亿英亩(1.20亿公顷)这个“红线”以下。
中国农村地区环境恶化主要是两个趋势的结果,环境研究员说,一个是污染工业向远离人口中心的偏远地方扩张,另一个是大量使用化学肥料以满足中国不断增长的食物需求。这两个改变都受到中国城市化快速进程的推动,2012年中国城市人口有史以来首次超过城市以外地区人口。
然而为使城市人过的更加舒适以及获得充足食物供应的努力同时也在导致部分食物链受到污染,一些污染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对许多人来说更加可怕的形式)回归城市。
《中国的环境挑战》(China's Environmental Challenges)一书的美国作者夏皮罗(Judith Shapiro)说,污染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被转移。你无法把它完全隔绝开来。一些研究人员和环保活动人士(包括许多在华活动人士)警告说,污染对当前政权的存续造成威胁,夏皮罗也是其中之一。她说,对于中国共产党未来能否保持其合法性,污染可能是最为重大的决定性因素。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2008年,化学厂在大浦建成。有些庄稼产出的稻米因质量太差而卖
不出去。这家工厂对农民进行了赔偿。
环境研究人员说,在一些情况下,工厂转移到农村是为了利用更廉价的土地,这些土地常常是在希望推动经济增长的当地官员帮助下获得。还有一些情况是,城市领导人希望工厂迁出拥挤的城市。专家说,由于许多小城镇的政府对复杂工业活动进行适当监管的能力不如大城市政府,因而加剧了工厂转移所引发的农村污染问题。
今年2月,上述转变的后果突然引起了全国注意,在那之前,中国环境保护部拒绝公布一个为期多年的全国土壤污染调查的结果,说相关数据是国家机密。该决定在一名维权律师要求环保部公布相关数据时浮出水面,引发网络和传统媒体的强烈抗议。
人民日报官方微博账户上发布的消息说,遮掩只会让人猜测:我们被骗了。
环保部尚未回应置评要求。今年4月,环保部自然生态保护司司长庄国泰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上述调查结果将在查证后公布,但没有具体说明。
接下来的一个月,土壤调查引发的公众哗然又因另一场争论而加剧。当时华南广东省的省会广州市当局披露了对当地大米供应进行的调查,18份样本中有八份被发现镉超标,镉是一种重金属,可能对肾脏造成破坏并导致严重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