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元前三世纪收尽西方藏书的亚历山大图书馆,到马克思印下两个脚印的大英图书馆,两千多年来图书馆为人类越来越博学提供了条件。然而计算机引入后,敲击键盘检索要比书目检索卡片不知便捷多少倍,那么———
随着网络资讯的日益丰富,图书馆的中心地位受到严峻挑战。尽管图书馆里仍然有大量网络里找不到的信息,但将这些内容迁入网络只是时间的早晚。
资料的数字化量贩
美国国会图书馆在2005年宣布组建规模最大的“世界数字图书馆”,希望把各国图书馆珍藏的稀有展品通过网络提供给任何人欣赏。不仅仅是书本,音响,影像都能够通过网络便宜地传播。
有一天,我们坐在家里,动动手指,莎士比亚的手稿就呈现在面前,那时还要去图书馆吗?有人说,你或许可以绕过图书馆获得一些经典的书本和老旧的资料,但前沿领域的知识,只有汇集到大学和研究所的图书馆里,才能为科学创新提供材料,学院里的图书馆是不可替代的。
小袁是北京大学生物与医学工程系的研究生。他不仅天天泡实验室,还要查阅大量文献。不借助前人的方法和数据,实验是完不成的。像小袁这样的理工科研究生,每个月要花1/3时间在翻检学术期刊上。幸亏赶上了网络时代,坐在计算机前,敲敲键盘,点点鼠标,就可以观阅图书馆的海量资料了。有多“海量”呢?
北京大学图书馆的首页上,有“学科导航”一栏。点击其中的“生物学”,光是外文电子数据库就有53个,更不要说无数的电子期刊、学位论文和电子图书了。内容繁多,浩若烟海。所有资源由学校付费,科研人员随便使用,如此方便,夫复何求?
然而小袁们也有烦恼,这庞然大库,往往不得其门而入。试想,如果不熟悉馆藏,谁能知道应该到哪个数据库,哪份电子期刊里去搜索自己的研究主题呢?总不能一个一个试吧。因而如何使用学术资源,也需要专门培训。很自然地,普通读者望而生畏,研究人员深感麻烦,但又无可奈何。
来自google的威胁
与之相对的,是google近年提供的“学术搜索服务”大受欢迎,这个几年前才冒出来的搜索引擎影响着图书馆多年来独一无二的权威性。
进入scholar.google.com,在输入框中打入“海藻糖合成酶基因”,立时显示搜索到2000篇相关的学术论文,并且列出每篇文章的题目,作者,摘要。如果还嫌结果多,翻页麻烦,可以多敲几个关键词,缩小搜索结果。找到想要的论文后,可以查看它被引用的次数和相关文章。很多时候,你可以在线阅读全文。而且大多数论文下面会有“图书馆搜索”的链接,google会将藏有这篇文章的图书馆全部列出,方便借阅。简单的界面和操作,令众多用户趋之若鹜。大多数科研人员想了解自己的研究主题,便先用googlescholar搜一下,看看有什么相关文献。图书馆的检索系统反倒退居二线。
googlescholar和另一个搜索图书的服务googlebook同为googleprint计划的一部分。据googleprint计划的中国负责人陈宇华女士介绍,google认识到传统媒体的数字化是信息化发展的趋势,因而非常重视同出版社和图书馆合作,不仅向用户提供资源链接,还出资将纸质图书扫描上网,累计已扫描各种语言的图书达一百万册。在中国,googleprint方兴未艾。
如果21世纪的图书馆对用户来说,等同于图书馆检索系统,那么读者不使用图书馆检索系统,就等于不使用图书馆。google拉走了用户,也拉走了图书馆的一部分读者,互联网时代给图书馆的功能提出了新的课题。无论美国,还是中国,人们越来越喜欢上网搜索。据美国权威机构OCLC的报告,搜索引擎服务无论在质量、数量和速度上都优于图书馆提供的搜索,搜索引擎信息的可信度与从图书馆获得的是一样的。科研原先是离不开学术型图书馆的,但搜索技术的进步动摇了传统的格局,改变了科研人员查资料的方式。学术型图书馆有被边缘化的危险。
你不来找我,我来找你
“图书馆的主页点进去,东西一大堆,Google就一个框,你说用户会选择谁?”世界图联执委,中科院国家科学图书馆馆长张晓林教授笑道,“人的本性喜欢简单,不喜欢复杂,我们应该把复杂放在背后,把简单呈献给读者。”
“我并不把Google看作竞争对手,而是伙伴。我们图书馆和Googlescholar就有合作。我们希望读者能够通过各种渠道使用我们的资源。”张教授说,“Google做得好,我们就可以把它拿过来用,要尽可能地为读者提供方便,我们鼓励读者使用电子版。”
中科院国家科学图书馆(国科图)的主页十分简明。中心位置上只有一个输入框,很明显是有意“把简单呈献给读者”。他们还开发了一种叫“E划通”的软件,用户只需要在词上一划,后台就会运行可定制的进程,不需要进入图书馆的主页用户就可以完成检索。
张晓林馆长说:“我们要站在读者的立场上,想想读者需要什么,我们应该如何去满足。”作为国家科研最高机构的图书馆,首要的职能是为科研人员服务,令他们满意。国科图设置了在线咨询部门,从周一到周日都提供服务,任何人有问题,可以打电话或者在网上询问馆员。他们还实行“学科馆员”制度,向每个研究所派出专职馆员,参与他们的日常工作,和他们讨论科研进展,主动帮他们解决信息获取的问题。
将服务放在中心,是张晓林馆长反复强调的图书馆的根本原则。他说,过去图书馆的核心竞争力体现在它的购买力,现在则是服务优先。这本来就是图书馆应有之义。而正是互联网,给予图书馆技术上的方便。
“我们要回答用户的问题,培训用户的搜索技能,还要给他们的研究提供帮助,甚至主动上门去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张馆长回忆道,“一个研究所长对我说,我现在都不去图书馆了。我回答他,不是你不来我这里,而是我去你那里了。”
Googleprint计划的中国负责人陈宇华女士也认为,搜索服务和数字图书馆是互补的关系,它们接触的用户群不同,Google可以帮助图书馆提高用户量和流量。“有些图书馆资源非常好,但用户也许不知道,或者了解甚少,Google可以把它们的馆藏更方便地呈现给读者。”不仅如此,Google还可以帮助图书馆将原有资源更快地数字化,而且改善图书馆的服务。
看来,互联网和图书馆并不是敌人,而是互通有无的朋友。
和网络并生的新图书馆
前两年,美国图书馆业大会上,代表们畅想了2025年图书馆的变化。最重要的有5点:
1.纸质资源完全被电子资源替代;2.纸本馆藏封存收藏,也可以拿出来扫描传递;3.图书馆变为信息共用空间,一种学习型和交互式的空间;4.图书馆服务嵌入到教学科研中;5.图书馆资源是对所在机构各种信息的组织、管理和永久保存。
互联网对纸质书本的颠覆对于图书馆是一种解放,信息的传递成本几乎为零,比如国科图的分馆遍布全国,读者和图书馆的平均距离大概1000公里,正是有了互联网,才能让科研人员足不出户地获取文献。国科图能够提供7×24小时的文献传递服务,这是国际领先的。互联网推动了全部资源的数字化,无论是一段随笔,一张照片,一段视频,还是上课用的幻灯片,学生的课程论文统统可以被纳入计算机,存储在图书馆里,变成人类知识的一部分。而图书馆则成为集成各种知识、技术、设备的跨界服务的提供者。
张晓林馆长说,图书馆藏将变得知识化和个性化。由于所有的东西数字化,存储不再是关注的焦点,分析和挖掘信息的能力更为重要。举国科图为例,不仅有学科馆员制度,还建立了庞大的战略情报团队,为高层提供参考。200多人的科图,就有70个人从事战略情报研究。未来的图书馆会把书本中的信息整理成知识,还会面向作为独特个体的读者进行一对一的服务。
“若干年后图书馆的形态会有根本性的变化。”张馆长说,“比如说,物理空间会向学习型转变。”这方面,国科图也进行了尝试。图书馆大楼二层,一间宽敞的大厅,开放式地划分成几片空间:一片摆放各种杂志和“闲书”,随意取阅;一片是四台电脑“口”字型排列的座位,用户能够相向坐下,边使用电脑边交流;一片陈设着可以躺坐的组合沙发。气氛宽松。整个空间的色调是多彩的。
国科图近来的参考咨询数量每年增加一倍,去年的文献下载数量比前年增加近一倍,全文传递数量年增长30%%—40%%。改革的作用令人欣喜。
通过改进,我们似乎能看出图书馆未来演化的方向。它仍然会成长。未来的用户和读者们大胆,有想象力,难以忍受不必要的繁琐。无论是公众图书馆,还是学术图书馆,一方面陌生得让人惊奇,一方面细致的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