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驻足海边,看天海一色,潮起潮落,都会惊叹于巨大的物理作用在这个星球上存留的证据。那千年冲刷蚀刻的海岸,日照水波生成的光影变幻,引力与海岸撕扯出的冲天巨浪,无一不是大自然在展示自己的力与美。然而,这种种的自然力之中,有一种却是常人不可见的,因为它发生作用的个体微小,方式柔和,对这个星球的影响是曲折隐蔽的,它,就是海洋中的生产者——藻类。
“藻”并非一个生物分类学上的名称,事实上,以它为名的生物囊括了直径几微米的原核生物蓝藻、种类繁多的硅藻、真核的绿藻,甚至在海中如花绽开的多细胞褐藻和红藻……这些体型差异巨大,横跨原核到植物多界的生命体,共同点只在于都生活在水中,能利用体内的色素体发生光合作用捕获太阳能,合成有机物。
蓝藻,又被称为“蓝细菌”,它们因为体内的色素与植物略有差异,同时又没有叶绿体那样的细胞器,色素在体内均匀分布,所以经常是通体透着幽幽的蓝绿色光芒。这一类原核生物据信是地球上第一批获得光合能力的居民。还有人推测,当年,一些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异养细菌吞噬了蓝藻后消化不良,两者反而开始和平共处,蓝藻为它的“房东”提供光合产物做食物,多年之后它们修成正果,进化为原始的植物细胞,为生命在地球的演化揭开了全新篇章。
不过蓝藻的功绩并未止步于史前时代,即使是现在,它们也因为具有高超的固氮能力而为海洋生态系统提供着重要的营养元素。和陆地生态系统的情况类似,氮的含量制约着海洋生态系统的规模,一些远洋区域之所以被称为海上荒漠,就是因为难以从陆地或洋流中获得营养,氮磷元素的匮乏使生命无法安身。蓝藻的这种固氮行为不但为自身生长提供原料,更通过食物链支撑着整个生物群落。
硅藻,包装在特殊的硅质瓣壳中,通体呈金黄色,它们是海洋中最常见的浮游居民。每年春秋温度略低的时候,它们开始利用富足的硅和其它养料来繁殖,直到耗尽了硅元素,它们在浮游植物中的主导地位才被取代。有调查估计,全球一半左右的氧气是这种小生命通过光合作用生产出来的。
硅藻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一对硅质瓣壳,一只硅藻通常标配两块瓣壳,它俩一大一小相互扣合保护住细胞质,同时又保证有充分的光线透过。而每一瓣壳上都会有放射状花纹,如果这只硅藻是圆盘状的小环藻,那这个花纹通常呈中心放射状,如果藻是舟形或是杆状的,那壳的纵向会看到一条轴,花纹呈轴对称分布。分裂繁殖的时候,上下两半壳分道扬镳,分裂出的两只细胞再分别为它们合成出有着同样精细花纹的另一半。这些小玻璃工艺品上漂亮的图案在普通光学显微镜下并不明显,但若将光源设为暗背景,通过多彩的折射光就能看到它们的精巧纹身。
绿藻,门已经是真核生物,可算作植物之列,其中有单细胞的微藻,也有多细胞的大型藻。不过在海岸附近,人类更常见到的是一些多细胞绿藻,例如偶尔随水漂来的石莼,和近两年青岛海岸经常爆发的浒苔。这些植物并不具备陆生植物常见的根茎,植物体上的每个细胞彼此沟通并不充分,其实都具备独立生存的能力。它们有的能够形成伪根,有的生着圆盘,那都是因为不想颠沛流离而进化出的固着装置。
褐藻、红藻,海带、紫菜,人类所熟知的,都是可以食用的大型藻类。不过墨角藻却是个异类,它体内有少量毒素难以消化,好胃口的海洋摄食者们对它没兴趣。同时,这种沿海褐藻非常适应海岸的动荡生活,它细胞中的气囊能在潮来时把叶片带到水面上完成光合作用,而体内的藻酸盐又能在潮往时帮它控住水分,即使烈日暴晒,只要还有十分之一的水分在,就能在回潮时重获新生。
海岸虽是人类赏心悦目的美景,于生物却是严苛的环境。海陆的变换,潮水的冲击,生存环境瞬息万变,于是,墨角藻成了很多小动物的庇护所,它们在退潮时隐蔽在墨角藻巨大“叶片”遮蔽的绿洲中,同舟共济,下一次涨潮时又分道扬镳。
这些大大小小的藻类不单形状奇特武艺高强,它们其实一直在用微小的力量描画着地球的景观,只是到近些年,人类才逐渐认识到它们那曲折而深远的影响力。(生物谷Bioo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