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光瓷业迷途
·前董事长费明仪被批捕
·湖南生物医药园欲买又休
·鸿仪投资骑虎难下
本报记者 夏晓柏
株洲、长沙报道
2003年岁尾的最后几天，位于湖南省醴陵市（株洲下属县级市）花园庵270号的国光瓷厂门前，三三两两的职工懒懒地坐着闲聊，冬日的阳光下，看不到丝毫充满暖意的兴奋。
“企业有难，匹夫有责。”散布在国光瓷厂车间各处的大字报令人目不暇接，“稳定压倒一切，要想保生存，必须干好事。”
在工厂大门进口处的公告栏上，一份《团结就是力量》的动员书说道：“甚至有一小部分别有用心的人希望国光早点垮掉。”
真的有人希望国光早点垮掉？
作为鸿仪投资最早进驻的上市公司，湖南国光瓷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国光瓷业”600286.SH）最近好不容易抚平了一场惊涛骇浪：前董事长费明仪掌控的国光瓷厂（国光瓷业前身）拖欠工资，工人罢工，最终，费明仪被批捕。
批捕费明仪
9月27日，全国人大常委会高层视察瓷都醴陵，首先来到以生产“毛主席用瓷”闻名天下的国光群力瓷厂，其时，国光瓷业副总裁费明仪负责接待讲解，踌躇满志。
9月29日，风云突变。国光瓷厂3000余名在职职工罢工，并拥堵了位于国光瓷厂和群力瓷厂之间的一段320国道。
随后，职工们又涌往费明仪住地———龙井花园，要向费明仪讨个说法。9月30日凌晨3点左右，国光瓷业董事长张晓游当场宣布：职工工资保证尽快补发，费明仪保证接受调查。此后，愤怒的职工逐渐散去。持续两天之久的罢工随之结束。
“3000名职工，本来就只有400块钱一月，现在还拖了两个月不发，你叫我们怎么活？”国光瓷厂几个职工同时对记者说。
10月20日，醴陵市检察院批捕费明仪。四天后，费明仪辞去国光瓷业董事、副总裁职务。同时陈旭光接任公司副总裁兼瓷业发展管理总部总经理。
陈旭光，42岁，曾做过副省长专职秘书，被鸿仪投资实际控制人鄢彩宏最为看重的其实是他在湖南省华隆进出口总公司总经理任上做瓷业销售的履历。至此，鸿仪投资在入主国光瓷业三年多后，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瓷业运作团队。
在此之前，费明仪手下的红人刘建平被捕。刘曾任国光瓷厂下属公司深圳国华陶瓷有限公司总经理。
“不是渎职犯罪侦查局，而是反贪污贿赂局在侦查费明仪，具体情况和数目现在还没有结论。”醴陵市检察院彭物明检察长告诉记者。
费明仪，这个59岁的河北唐山人1969年来到醴陵市，从1990年他开始执掌国光瓷厂起便荣誉等身：轻工业部“先进工作者”，“湖南省优秀企业经营者”，湖南省政协委员。
国光瓷业1999年9月1日公布的招股说明书披露：董事长费明仪持股1.5万股。但在1999年6月———国光瓷业上市前夕———曾有国家级媒体披露：“1993年国光改制成立集团公司，费明仪现在拥有国光总股份中的100万股。”不过在记者采访过程中，费明仪的妻子对此予以了否认。
“费明仪光在国光股票上赚了很多。”不止一个国光的职工如此介绍费明仪的身家，“不过，这次翻船，主要还是抓住了他和刘建平在深圳涉嫌瓜分国有资产的问题。”
据知情人士告知，早在1987年，国光瓷厂和深圳华侨城公司合资成立深圳国华陶瓷有限公司，当时公司在锦绣中华景点旁购置一套价格为50多万元人民币的房产，三个月后，该房产便增值很多。“这个公司1994年撤消了，从来没向国光总部报过财务，一直是费明仪指挥刘建平在操作。至于资产和房子哪去了，只有他们俩人清楚。”
费明仪令人诟病之处还有他的私家陶瓷公司———醴陵惠通瓷业有限公司。12月8日，费明仪被捕后不久，坐落在离国光瓷厂5里路外姜村的惠通瓷业正式停产。
“这个厂子以前生意好得很，只看见国光瓷厂的车子进进出出。”当地老百姓告诉记者。
醴陵市工商局的资料显示：惠通瓷业成立于2001年5月，注册资本240万元，由四个自然人股东组成，第一大股东为何春连，出资116万元，法定代表人是易建安。
据记者了解，何春连是费明仪的妻子，而易建安则是国光瓷厂销售副总经理。
利润疑云
国光瓷厂一名提早退休的高层语出惊人，“其实，上市公司的瓷业在费明仪的控制下，早就不赚钱了。”
据这位前高层透露，1994年之前，国光瓷厂每年都有一两千万元的净利润。而在1994年，为了少烧油省成本，厂长费明仪下令实行“降温烧成”（降低窑炉温度将产品烧成），结果导致瓷器一级品率从80％锐减到30％，由此给公司造成2000多万元的实际损失。
自此以后，国光瓷厂陷入了长期亏损的泥潭。“1996年，国光瓷厂将剩下的500万股原始股以每股2.8元的价格出售给株洲市几大单位员工，拿到1400万元，这才过了一个年。”
国光瓷业的历年报表显示，公司从未亏损过，且近几年的净利润都在2000多万。
据国光瓷业2003年第三季度季报，瓷业共产生主营业务利润4484.68万元。
“3000多人，每人每月400块钱的工资，两个月总共还没有300万，国光瓷厂都拿不出来，都是因为亏损。”一位曾经参与罢工的国光瓷厂工人不停地埋怨，“厂里面的公告栏，哪个月不是说亏损一两百万。”
据记者走访了解，不仅国光瓷厂，国光瓷业旗下的群力艺术瓷业有限公司、国光建筑陶瓷有限公司、火炬电瓷电器有限公司也都不景气。
如此一来，这四个公司合起来就造成了上市公司瓷业部分的亏损。
一边是拖欠职工微薄的工资，另一边是上市公司报表上的持续盈利，个中玄机何在，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2003年11月24日，国光瓷业发展管理总部召开总经理层工作扩大会，提出的财务思路是：加强清产核资工作，12月10前完成。会上陈旭光指出：瓷业系统的战略目标分三步走，第一步：从2003年底到2004年底，实现现金流的平衡和初步盈利；第二步：从2005年到2006年，实现利润增长。
过客湖南生物医药园
进驻国光瓷业后，鸿仪投资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变更剩余的募股资金投向。
2000年12月26日，国光瓷业变更部分募股资金投向，以相当于募股资金总额近一半的8775万元，与湖南宏生堂制药有限公司共同组建湖南国光宏生堂药业发展有限公司（简称“国光宏生堂”），并投资GMP技改工程等三大项目。
“2001年4月，公司以人民币27万元受让了长沙市雨花区井塘村委员会所拥有的宏生堂制药35％的权益。”从国光瓷业公开资料可知，公司一掷千金豪赌的对象“宏生堂”却不过是一个“村办小作坊”。
国光瓷业2002年年报中宣称：截至报告期末，公司前次募集资金1.87亿元已全部使用完毕。这也就意味着国光宏生堂8775万元的投资也已兑现。
然而，当初承诺“项目建成后将年新增销售收入22325万元，利润5100万元”的国光宏生堂，2001年创造净利润仅317万元，到2002年，干脆变成了亏损76.96万元。
记者调查发现，这个注册（注册资本高达9123.17万元）在株洲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宏生堂，仅在株洲河西石峰大桥头有一个在建厂房，四个固体制剂车间总造价不超过1300万元。
进驻国光瓷业后，鸿仪投资做的第二件事则是配股。
2002年11月18日，国光瓷业获悉中国证监会对公司2001年度配股申请做出不予核准的决定。配股再融资无望后，鸿仪投资分别于2003年分三次将所持公司3240万股社会法人股质押给华夏银行上海分行获取贷款。
随后，在鄢彩宏已经收购张家界（000430.SZ）、安塑股份（000156.SZ）、亚华种业（000918.SH）成功，并且吃定泰阳证券的局面下，鸿仪投资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和国光瓷业这个最早拥有但却是资产质量相对最差的上市公司说再见。
2003年9月2日，国光瓷业董事会增选张贺文和佘定国两位成员，同时后者被聘为公司总裁。
30岁出头的年纪就顶着2002年度“湖南十大杰出经济人物”称号的张贺文，以浏阳市副市长之位，出任湖南生物医药园（前身为浏阳生物医药园）管委会主任，另挂着湖南生物医药园投资开发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头衔。39岁的佘定国是安邦制药有限公司董事长，而安邦制药则是湖南生物医药园里运作最为成功的标志性企业。
“作为我国中西部地区最大的医药产业园，湖南生物医药园派出如此强大的阵容进入国光瓷业董事会，我们的确是有借壳上市的想法。”对于这个业内公开的秘密，参与此次借壳上市运作的某位人士并不否认。
据记者了解，国企湖南生物医药园同鸿仪投资达成的初步意向是：拿其园区内的土地同鸿仪投资交换国光瓷业的控股权。
为了实现这个理想，佘定国亲赴偏远的醴陵国光瓷业本部坐镇调研。然而不久，佘定国悄然撤退。
2003年12月5日，佘定国、张贺文辞去国光瓷业董事职务。三个月，湖南生物医药园迅速结束了误落资本尘网之旅。而对于“出逃”的真正原因，湖南生物医药园闭口不谈。
“仔细看看国光瓷业的财务报表，你就会发现湖南生物医药园不掏现金只拿土地都不干的理由。”有湖南省内知名注册会计师对此评价。
国光瓷业第三季度季报显示：存货2.25亿元，应收帐款和其他应收款2.32亿元，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区区3.75亿元的主营业务收入。由此可见：第一，国光瓷业62％的收入是靠应收款来实现的；第二，国光瓷业存货和应收款的总额已经超出主营业务收入8200万元之多。
据记者统计，深沪两市共有5家陶瓷类上市公司，从它们2003年中期的财务数据可以得知，国光瓷业的流动比率和速动比率依次为0.80、0.52，是5家中最低的，其中流动比率不到行业平均值的1／3，速动比率不及行业平均值的1／4。
“这充分说明，在所有陶瓷类上市公司当中，国光瓷业的短期偿债能力是最差的。”上述注册会计师十分理性地分析道，“另外，截至今年9月份，公司短期借款达到4.95亿元，而长期借款为1.44亿元，这更加说明国光瓷业最近的资金极度吃紧。”
于鸿仪系而言，想跟国光瓷业说再见，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