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认为,如今正是生物医学的革命性时代。现在,人类基因图谱破解出来了,特效药正在生产之中。1997年,克隆羊多利问世,由此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农业制药”(Pharming)工业,亦即按照要求通过动物生产药物。甚至囊肿纤维症这样的遗传性疾病也能够治愈了。
至少,这都是多年乐观性报道给人造成的印象。但事实并非如此。基因图谱还远未“破解”,科学家尚未搞清楚到底有多少个基因,更不要说这些基因的作用了。克隆动物非常困难。多利和其它克隆羊都死光了。基因疗法还没有治愈过任何一个患有主要遗传性疾病的病人。
最近有人对医学的所谓“黄金时代”进行了研究。研究报告的作者发现,一些人鼓吹的“生物技术革命”不过是个神话,这个神话的出台是出自筹款的需要。这项研究是英国经济与社会研究局(Economic and Social Research Council)所资助的一个项目的组成部分,研究者有萨塞克斯大学(University of Sussex)的保罗•南丁格尔(Paul Nightingale)和诺丁汉大学(University of Notingham)的保罗•马丁(Paul Martin)。两位学者多方收集证据,力求澄清生物技术神话背后的现实。
该研究结果发表在《生物技术动向》(Trends in Biotechnology)上,内容发人深省。它显示,虽然我们对生命过程的科学认识有了巨大进步,但这些知识并没有转换为有效的疗法。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一些大制药公司的年度实际研发经费增加了10倍以上,达300亿美元,但每年审批通过的新药数量却基本止步不前。
近年来,一旦有根据基因知识研发的新药问世,总是有生物技术的支持者为之欢呼。比如,基因技术公司(Genentech)研发了治疗某些乳腺癌的合成药曲妥珠单抗(Trastuzumab),以赫赛汀(Herceptin)的名字出售。另外还有诺华公司(Novartis)发明的伊马替尼(Imatinib),这是一种治疗慢性骨髓性贫血的药物,上市药名叫格利维克(Gleevec).
但是,南丁格尔博士和马丁教授称,这些成功和巨大的研发投入相比,实在非常渺小。他们发现,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根据生物技术研发的新药当中,疗效确实比以前的药物显著的,也只不过十几种而已。
这两位研究者呼吁,大家应该用现实的眼光来看待生物技术。他们还说,人们曾经认为基础科学的突破必然会导致有效、赢利的新疗法,而这种假设“越来越受到质疑”,应该予以抛弃。相反,决策者和医药行业应该意识到,“有必要定期核查疗效证据,以免在没有实证基础的情况下,造成人们的共同期待。”
与此同时,在去年三月份的一份报告中,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U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曾警告称:“人们对药物和疾病新疗法的进步寄予希望,但是让人担心的是,这一希望或许永远不能实现。”该管理局还呼吁,把更多精力放到实用的药物研发上。
包括英国制药行业协会(Association of the British Pharmaceutical Industry)等行业性机构承认,过去可能确有夸大其词的情形发生,但它们又坚持认为,新药问世缓慢,说明基因制药还属于新兴学科。通常需要十年甚至更多时间,基因知识才能成为可以推向市场的新药。
这种叫人犯愁的产出低下现象是暂时的呢,还是说明了一些更深层的问题?现在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人类基因研究的一些早期迹象显示,科学家严重低估了他们所面临的挑战。人类基因图谱的“草图”2000年问世后,科学家们惊奇地发现,图谱里的基因数量估计仅在3万到3.5万之间,而作为地球上最复杂的有机体,人类预计自己的基因高达10万多个。上个月,上述估计数量又进一步下降到不足2.5万个。
与其它有机体的基因组相比,人们发现了一些令人吃惊的现象,比如生命形式的复杂性和基因组的规模缺乏相关性,另外人类和其它有机体的基因存在类似性:人和老鼠的不同基因几乎不到300个。显然,基因的作用要比人们先前的想象复杂得多。
一些科学家受其启发,开始把自己的研究拓展到基因组中大量非基因性质的DNA,过去这些DNA一直不为人看重,被称为“垃圾DNA”。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Cruz)的科学家最近宣布,它们发现人、老鼠、小白鼠的垃圾DNA序列相同,这说明垃圾DNA在这三种动物身上扮演着一些关键但还未知的角色。但是上个月,加州的劳伦斯•柏克莱国家实验室(Lawrence Berkeley National Laboratory)显示,清除老鼠身上的一些垃圾DNA似乎并没有对老鼠的发育、生育和寿命产生任何影响。
这些研究几乎无法说明,科学家即将“敲定”人类基因密码的问题,更不能说明,这些发现能够导致某些重大疾病的疗法,并带来滚滚财源。
在20世纪初,物理学家相信,他们掌握了预见一切的知识,远至行星生存的年代,近至下一年的天气。后来他们发现,一些过去常被忽略不记的细微影响,就有可能限制他们预见未来的能力。
一个世纪过去了,生命科学家或许要谦虚地面对同样的教训。
作者系伯明翰的阿斯顿大学(Aston Univeristy)自然科学专业访问副教授。
不,《金融时报》记者戴维•费恩(David Firn)回应说,新疗法终将扮演重要角色。
去年,生物技术公司研制的13种新药一炮打响,非常热销,总销售额超过10亿美元。这些新药针对的病症包括癌症、肾衰竭、多发性硬化症和关节炎。
过去十年间,生物制药的销售从无到有,现销售额达460亿美元,几乎是全球制药业总销售额的十分之一。生物技术领域的增长速度高于整个制药行业。十多年前开始研发的一些成果正陆续上市。
《金融时报》研究中心和年利达律师事务所(Linklaters)最近举办了一项针对制药和生物技术公司高层主管的调查,结果显示,人们对近期持悲观态度,但是他们很少怀疑,基因学最终会对新药研发产生重大影响。
生物技术行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30年前。到1982年为止,只有两种生物技术药物的销售得到了美国监管者的批准,它们都是人类荷尔蒙的复制品。去年,有37种生化药物通过了审批,占获得审批的新药总数的40%。
还有370种以上的疗法正在临床试验阶段。这些疗法并不能够全都上市。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的新药一般只有一成最终能上市,淘汰率和过去传统的“小分子”药物一样。大型制药企业能够经得起临床试验的失败,但这种失败对生物技术公司却具有破坏性。大部分生物技术公司从一开始,就只侧重于一种疗法,或者一种技术。生物技术行业的投资人都应意识到,投资组合的方法非常重要。可一旦成功就可能有巨大收获,领先的生物技术企业安静公司(Amgen)总市值仅在六家制药公司之后。
没错,企业、科学家、记者和政客夸大了生物技术行业的前景。而且,我们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理解人类基因组、细胞技术和疾病之间的复杂关系。最近制药业的生产率有所下降,但其起因是官僚主义和法规要求,后者导致临床试验规模扩大,周期延长。“针对性药物”的临床试验规定还没有一致结论。这些“针对性药物”只适用于具有特定遗传特征的病人。
研制诊断方法要比研制新药快得多。目前市场上的基因检测方法有上千种。
继克隆羊之后产生的“农业制药”到最后不了了之,这一事实说明要想产生利润,仅有伟大的科学成果还不够。但是,哺乳类动物的细胞培植,比如中国仓鼠卵巢细胞基因改良的应用就说明,生物制药的生产越来越便宜,越来越高效,这都超出了克隆羊多利刚问世时人们的想象。
剑桥抗体技术公司(Cambridge Antibody Technology)本周透露,该公司治疗青光眼的疗法Trabio宣告失败。这是该公司最先进的药物研发项目。但是该公司治疗风湿性关节炎的药物去年实现销售额2.8亿美元。另外,2005年,剑桥抗体技术公司预计将成为跻身生物技术新贵之列的首家英国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