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后的第一个星期六(2月7日),一封给温总理及卫生部部长陈竺等五位领导的挂号信从安徽寄出。
这是一封长达九页,有500多人联合签名的求助信。信的起草者,是来自河南、安徽等地的一种罕见疾病法布雷病(Fabry)患者的父母。
3月25日,在刚赶走连月阴雨的合肥,安徽大学教授孙兆奇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再一次见到了他32岁的“老朋友”曾亚非(化名)。
“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对我们三十名全国人大代表,在‘两会’期间提出的《罕见疾病防治法》议案已经立案。”孙教授告诉他。作为一名全国人大代表,四年来,孙兆奇通过8个建议和一个议案,终于取得了这样一个重大进展。
曾亚非就是给总理写信的曾江(化名)的儿子,今年32岁的他正忍受着法布雷病的折磨。
意外发现罕见“怪病”
3月24日晚饭后,在父母的陪伴下,曾亚非开始在小区里散步,并和《法制日报周末》记者聊起了他26年的“怪病史”。
1977年8月1日,曾亚非出生了。可是,父母很快发现,一连串痛苦的症状开始在他身上出现。当他四岁时,家人发现,再热的天他也不出汗,一到夏天只能趴在水泥地板上才好受些。
从十岁开始,曾亚非全身关节几乎天天出现剧烈的烧灼样疼痛,普通的止痛片对他已没有作用。那时,他经常是放学后一进家门,就一头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抽搐和呻吟。
这种疼痛,几个小时后才能缓解。紧接着,从手掌开始,曾亚非全身各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像钢针扎过一样的红色斑点,而且出现视力模糊、听力下降的症状。
为了寻找病因,焦急的父母带着他跑遍了省城所有的大医院。有的医生说是风湿,可各项检查指标都正常。
曾亚非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除了中西医,他还尝试刺血疗法——把打毛线衣那么粗的钢针扎到肉里,让血流出来;吃广告上的保健品,请风水先生看住房等都试过。
在数不清的检查、化验后,医生还是无法确认他患的是什么病。有的就说这是癫痫病,还有的说是一种心理疾病,是一种癔症,说这个孩子可能有心理疾病,经常偷懒、不爱上学读书,所以就编造这样一个谎言骗家长。
医生的质疑和猜测,使饱受病痛折磨的曾亚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煎熬。1995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南京农业大学。2002年,年仅25岁,工作才三年的曾亚非,就被任命为安徽省最年轻的县级邮政局副局长。
美好的生活开始召唤这位饱受病痛折磨的年轻人,而就在这个时候,噩梦般的病魔又再次向他袭来。疼痛蔓延到了全身,他开始出现蛋白尿,医生按一般肾病治疗,可症状却愈来愈重,无法控制。
2005年8月25日晚上8点半,这是令曾亚非终生难忘的特殊时刻。当晚他从中央电视台十套播放的《酶之痛》节目中,看到这个片子中的主角,通过北京协和医院的检查发现,由于缺少阿尔法半乳糖苷酶A(ɑ-GalA),使鞘糖脂(GL-3)堆积在全身各器官内,尤其是神经系统、肾脏、心脏、眼睛和皮肤,从而发生病变。童年时便出现肢端疼痛、皮肤血管角质瘤、肾脏损伤甚至肾衰竭、排汗功能减少、心脏疾病、角膜混浊以及脑血管等多种症状。
通过协和医院确诊,这位病人患的是法布雷病。
一个月后,曾亚非来到了北京协和医院,度过了紧张的一天。上午他在医院抽了满满一管血做血酶测定,下午抽取了下肢约4厘米长的一段神经,做神经细胞培养。
通过酶血和基因检测,两周后,报告单陆续寄回了合肥,曾亚非的“阿法半乳糖苷酶A”活性不及正常人的1%,“法布雷病”的帽子果然无情地扣在了他的头上。医生说,这种病的患病率只有二十万分之一。法布雷病若不及时治疗,成年后,肾脏、心血管及脑血管逐渐病变,患者会在40至50岁死亡。
“孤儿病”没有“孤儿药”
经过20多年无数次的诊断,现在终于有了准确的结果,曾亚非心里充满了一种无名的兴奋和激动。
在北京协和医院检查时,医生孟岩告诉他,治疗法布雷病的特效药两年前在美国已经注册了,现在广泛用于全球30多个国家和地区,用上这个药,就可以补充他身上缺少的酶,过上同健康人一样充满阳光的生活。
然而不幸的是,从北京回到合肥才二三个月,因代谢产物无法排出,体内大量废物淤积在各种腔道内,曾亚非的肾脏萎缩,肾功能降到只有正常人的15%,肌酐高达800单位以上,出现了尿毒症,必须立即进行血液透析,并准备肾移植。
第一次血透需做颈部插管,手术床上的他颈部上了麻药,但仍能清楚地听到血管被划开后鲜血一滴滴涌出的“吧嗒”声。对于他,生与死似乎已是冥冥中的安排,只能承受。
2006年3月23日,29岁的曾亚非不得不从合肥赶到上海瑞金医院,接受肾移植手术。但专家告诉他:“肾移植只是暂时缓解病症,无法根治。”
由于抵抗力太差,他先后经历了7次感染。最厉害的一次巨细胞病毒感染,他高烧一个月不退,肝肾功能同时出现异常,移植手术面临失败的危险,45天后他才走出险境。手术虽然成功了,可也只是暂时挽回生命,法布雷病造成的一系列全身症状仍在不断地加重。医生无奈地告诉他,如果再用不上对症药品Fabrazyme,不可逆转的累积性损害会越来越严重,他的生命将再次面临巨大的危险。